另一边燕珩在玉芙殿内与甘遂相对而坐,两人身前各放了一杯茶,热气袅袅,但无人有闲心喝茶。甘遂双手撑着一把钢刀,靠在椅背上,闭目养神。而燕珩已然穿戴整齐,眼睛有些发直,似乎在等待什么。

    不一时,茂竹的身影出现在正殿门外,他的眼神扫过殿中二人,走到燕珩身旁,谨慎地说:“陛下,人都点好了。”

    燕珩嗯了一声,甘遂适时睁开眼,站起身,拿起腿旁若无人地往外走。

    那军师笑眯眯一面跟上去,一面对燕珩道:“陛下走吧。既然知道那嘉宁公主去了兴隆街,咱们得快些过去,否则皇后与她在一起,还不知道回出什么事呢。”

    燕珩微微颔首,让人前面领路,走在路上军师继续道:“陛下别看那只是个女子,可她能潜进皇宫,躲藏这么久不被发现,肯定有人在暗中帮她。这宫的人啊有不少夏国的旧人,难保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。”

    军师生了一双三角眼,眼皮成天耷拉着,嘴角却永远往上翘,看不出情绪真假,此时他眼睛滴溜溜地转,四处打量窥探,好似做贼一般,越发让人感觉不适。

    燕珩翻身上马,那人要上来扶,燕珩没搭理他,反倒瞪了他一眼。那军师立马收了乱窜的眼神,又冲人笑眯眯起来,燕珩鼻子里哼一声,打马往通过宫道,紧随甘遂而去。

    兴隆街本就在宫里,快马疾驰不过半刻就到地方了,几个装成商贩太监本在店铺外坐着闲聊,猛地听到哒哒的马蹄声,都起身眺望远处,只见燕珩的马行在前面,几个赶紧甩了手中瓜子,忙不迭迎出来行礼。

    哪知甘遂根本没有停下来,一路扬鞭穿过牌楼,随后他带的兵如同一阵旋风,刮得人和摊子往两边分,闹得整条街都沸腾起来,所有人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燕珩落后两步,茂竹打探回来在他耳边说:“问了,皇后两刻钟前来的,现在怕是还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燕珩扬了扬手,茂竹刚要退下时,甘遂的兵将店铺中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赶出来,一间一间地毯式的找人,如通过土匪,燕珩抿了抿唇,把茂竹叫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阿桃喜欢吃绿豆糕,这会儿八成也在那儿,你们先去把人带过来。”燕珩如是吩咐。不管阿桃是否有事瞒着自己,先把人找到再说。

    “对了,她胆子小,你们别说太多,就说我带她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如果,”茂竹犹豫一会儿,还是直言,“如果那位公主也在呢。”

    燕珩告诉茂竹,“我只管阿桃,其他的人与我无关。甘遂要找,交给他便是。但阿桃不能背上通敌的罪名,懂吗?”

    茂竹深深看了燕珩一眼,拱手:“懂了。”

    茂竹带着人明着是帮忙找人,其实是要抢先把阿桃带走,免得惹祸上身,此时燕珩骑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甘遂的人在大街上进进出出,推推搡搡,仿佛回到三年前,东都城被攻破的那天。那天耳边也有同样的嘈杂。

    燕珩疲惫地合上了眼,须臾,一滴雨水落在脸颊上,他仰起脸,大雨浇头而下。执马的士兵劝他:“陛下,进屋躲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有人大喊一声:“找到了!”

    燕珩一夹马肚,应声而去。

    嘉宁说的那个出口在醉仙居的后厨。这家酒楼极大,是父皇当年按照樊楼制式建造的,且建在街道的东北角,占据了一大片地方。

    彼时,她玩得厌烦了就一时兴起找工匠在后厨的炉灶下挖了一个洞,人从醉仙居进去,从后厨的洞里出来,穿过一道人迹罕至的宫墙,在一人高的杂草后还后面还有一个洞,就通向宫外。

    只是那洞口极小,极隐蔽,只能容一个单柔的女孩通过。正巧阿桃、嘉宁、拾夏三人都身材窈窕,钻过去不是难事。

    就当阿桃从醉仙居的灶台下挣扎出来时,天空下起了大雨,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,全都黏在身上,并不好受。再加上哄闹声和马蹄声传来,阿桃暗叫一声不好,定是找过来。

    三个女孩提着裙子往宫墙下跑,阿桃不经意间回头看,整条街灯火通明,窗户上人影攒动,闪烁纷纷,有人不停地在呼喊着“皇后,你在哪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