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桃造作这么多吃食,当天晚上芸娘的担心便应验了。阿桃只感觉那些脍肉并果子都顶到嗓子眼来了,坐也坐不住,躺也躺不下。

    阿桃干瞪着眼,望着帐子,想起之前她贪吃积食,哥哥总会笑她是在烙饼。而现在翻来覆去、辗转难眠,可不是烙饼吗。

    眼看已经过了子夜,阿桃还是睡不着,她干脆披衣而起。守夜的宫女听见动静,掀帘子问她:“郡主,怎么了?”

    阿桃弯腰将绣鞋穿上,抬头冲宫女笑了笑,一根手指放在红唇上,“没事,别吵醒其他人,我出去转一转。”

    宫女本来睡眼惺忪,见阿桃披了件斗篷就这么走房门,再大的瞌睡也醒了,忙从隔壁叫来芸娘。

    芸娘听了,慌忙从床上起来,宫女一面帮她穿衣,一面念叨:“…劝不动,非说去消化一下。”

    芸娘连头都没来得及梳,只简单挽了个籫儿,拿了件褙子披着。问了看院子的太监,所幸阿桃并没有出院,芸娘领着几个宫女一同前去,不多时在堆着假山,养着金鱼的池旁看到了阿桃。

    她正绕着小小的池塘转圈,一双手摇得欢快,脚步也迈得用力,她已经锻炼了一段时间,出了汗故而把斗篷脱了,脸蛋白腻透红,活脱脱个饱满多汁的蜜桃。

    “芸娘,”阿桃冲众人招手,打着商量,“我再走一圈,消消食。”

    芸酿真如带孩子般,一时不在就有问题,她道:“郡主,我叫厨房熬了山楂蜜水,你喝一碗就好睡觉了。”

    阿桃一听蜜水,想像那甜腻的味道,只觉胃里翻江倒海,一股恶心冲到喉咙了,她弯腰一手撑在假山上,呕了几下,芸娘见状赶过来抚阿桃的背脊,帮她顺气,问她:“郡主以后晚上还吃这样多吗?”

    “…不吃了”阿桃抹了抹嘴,“不吃了,太难受了。”

    芸娘抿嘴笑,叫人带阿桃进房去,并告诉外间候着的太监,“陛下哪儿别大惊小怪的,好好说话。”

    太监明了,提灯下去了,阿桃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事,以前她堵得慌,出门跑两圈便好了。哥哥会亮着屋里的灯,等她回来。

    这次阿桃没敢跑,跟别说出门了,便就在自己休息的院子里动一动,就是还没动畅快,就被带回来了,重新盥沐换衣,上床睡觉。

    芸娘站在床边,打开荷包,往案上的天鸡熏炉里丢了一把沉香,对阿桃道:“这是凝神静气的,郡主快歇息吧。明儿还赶路呢。”

    她要走,袖子被人拉住,芸娘转头,阿桃陷在丝绒被窝里,露出小脸,嘟囔道:“芸娘,帮我揉揉肚子,还是不舒服。”

    这孩子倒是不认生,自来熟。芸娘如是想着,坐在床边,阿桃笑眯眯地挪进里边,掀开被子,道:“你上来罢。”

    芸娘怔愣片刻,想到那已经死了的女儿,她也是这样,拍拍被窝,撒娇地说:“娘亲,一起睡吧。”

    芸娘吸吸鼻子,勉强笑了,说:“不了,我那儿还有点事,揉一揉就走了,行么?”

    阿桃噢了一声,没想太多,更没多大失落,挪出来牵着芸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闭着眼感受芸娘细软的手心,还有她身上香甜的味道,别提多舒服了,阿桃就这么带着餍足的笑意进入梦乡。

    第二日,阿桃穿戴好了准备上路,太守给她准备了一只黄花梨捧盒,共有来两层,一层是各色蜜饯和果子,二层是各色糕点。

    可惜阿桃是不能再多吃了,太医早上给她号了脉,交代她长途坐车消耗精神,不可暴饮暴食,若是有跑肚拉稀等事,那就既麻烦又不雅观了。

    阿桃很想说她结实得很,跟牛犊子一样。但对上芸娘灼灼的目光,话语在嘴边捣鼓一圈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至于那食盒,便忍痛将分给了低下的宫女太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