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

    丞相屏左右,殿上虚无人。

    秦王见这阵势,故先行起身,做个乖巧样子,长揖不起:

    “左丞相何以幸教寡人?”

    左丞相梧并不起身,望他一眼,面色越发深重:

    “不敢。只想进得数言,以求存老朽性命耳。”

    秦王想,这倒奇怪,大权在握是你,进退取舍在你,缘何还上我处讨要免死金牌?

    “左丞相言重!我身处边辟,非左丞相丘山之功,必不得存世。自当以丞相言为长者言,言听计从,不做他想。”

    自当安分守己,做个傀儡之意。

    半晌。

    左丞相轻叹口气。

    “秦王仍是不知臣。秦王且坐,臣有个故事,欲告秦王。”

    “请言之。”

    秦王便也坐了,静听分解。

    “昔有一国,国有一水,号曰‘狂泉’。

    国人饮此水,无一不狂,唯国君穿井而汲,故无恙。

    国人既狂,反谓国君之不狂为狂。于是聚谋,共执国君,疗其狂疾,针药莫不毕具。

    国主不胜其苦,遂至狂泉所酌而饮之,饮毕便狂。

    君臣大小,其狂若一,众乃欢然。

    试问秦王:国君与国人,谁癫狂在先?”

    秦王听罢,转转心思,想,这左相犹自称孤为秦王,也不让孤进城门去,想来仍举棋待定,悬而未决。故应还欲考验我一番。于此,我便更要小心应答。

    少时答了:

    “这故事表面看了,是国人臣子先狂。然牧民者,国君之要。国君不狂,战战兢兢,令国多财,则远者来;令仓廪实,则知礼节;令衣食足,则知荣辱;上服度,则六亲固;四维张,则君令行。然国君先狂,则天下必狂,不能禁止。臣子狂,天下狂,其责在君。”

    秦王说得左丞相微微笑了:

    “故此,匪是臣等豺狼野心,潜包祸谋,卑侮王室,□□朝政,其责原在别处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