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以后,天色倏然转阴。又过三日,才重露出朝晖边角。

    温肃礼拂被坐起,直竹立在床边,紧密地注视他:“少爷,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温肃礼脚落地面,双腿作力起身时滞了一瞬,直竹眼疾手快地要伸手扶他,他自己就站好,勾来一旁的外衫披上。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面色还苍白着,缓慢地走到月亮桌边坐了下来。他拎茶壶的时候手都是软的,没拿上来。

    直竹抖着手给他倒了一杯茶,颤声道:“少爷,您哪儿难受啊?”

    “无碍。”温肃礼道。他手握住杯,松紧几次,才一使力拿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嗤笑了一声,拿起又放下,像是有了点力:“回回如此,你紧张什么?”

    直竹苦巴张脸,好一会才道:“属下定要叫徐大夫研制出不伤身体的沉眠丸来。”

    温肃礼一笑了之,后问道:“查到王待诏那日是如何想起去运福酒楼了不曾?”

    王待诏毫无预兆地在运福酒楼抓/奸成功,这事不巧。

    “查到了。”直竹说,“是有人故意告之。”

    他详细道:“事出那日是一月十九。一月十六,为王待诏跑腿的小厮回去后便在身上发现了一纸团,展开来,上面说那小妾已与人通/奸半年有余。每月逢九,便会在运福酒楼相会。王待诏等了两日,便着人去运福酒楼捉/奸了。”

    温肃礼端茶抿了一口:“他知道给递音之人是谁?”

    直竹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温肃礼放杯:“这蠢货不查?”

    “……查了,后来被弹劾后知道查了。”直竹本来还想说骂人不好,可一想,他少爷确实没说错。

    直竹道:“王待诏打死小妾,打残奸/夫,让官府抄了奸/夫家产,处以全家死刑。御史台首先弹劾,言他家风不正、枉顾律法,又举他势压官府之罪。随后才有官员弹劾。王待诏起初还算有条理,查了联名上书的御史,查了参状的官员,没查出什么,逐渐……急躁。”

    “他又派人查了他的几家政敌,无果后彻底急躁了。翰林承旨与他关系最不好,王待诏直接跑进人家里,大声质问是不是他故意让自己犯错的,还称他平日没少给自己使绊子云云。”

    “翰林承旨本还要官场话术走一套,被劈头盖脸骂懵以后,火也起来了,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地争吵……”

    “到了后来,两个年近半百的文人墨客撸起袖子,差点就打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温肃礼轻嗤了一声。

    直竹不由露出奇幻的表情,他摇了摇头,正色道:“不过由此看来,那事兴许真非承旨所为,好抓待诏错处。”

    温肃礼因方才那一笑还轻勾着眼,眼波轻而柔,却没有笑的含义:“这甚至,都不是官场手段。”

    直竹看向温肃礼。

    温肃礼道:“不过是让那姓王的带人捉/奸一趟,谁会等半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