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，李连生正在外头和人喝着酒吹牛皮，就见有人过来筒着袖子笑嘻嘻问他：“李连生，你还有心思在这喝酒？你家出事了，都快打起来了，你不瞧瞧去？”
他问：“能出啥事？”八成又是他老婆又在拿两个女儿撒气，这点小事压根扫不了他喝酒的兴吗，“别总拿这些屁事来说。”他抿一口白酒，“来，接着喝。”
“这回可不是小事，听说是你家大丫头把李存周那小子给弄残了，李全有家的一大早就找去你家算账了。”
李连生一听这话，刚喝下去的酒，一下就醒了大半。昨天夜里他喝醉了睡得死，半夜的动静也没闹醒他。今天一早，他媳妇徐巧英也没和他提这事，估摸着是怕他气急了打她，这才瞒着他不敢说。原本李菫和李存周的婚事，他和徐巧英一样，心里也是一百个满意。先不说彩礼钱给得多，就是能攀上大队书记家做亲家，这事都够他吹一辈子牛皮的了。平日村里人不是都瞧不起他吗，笑话他没能耐，只会耍嘴皮子喝酒打老婆，这下子看谁还敢笑话他？
原本自从李全有媳妇提着点心上门来提亲事，这事就被他在外面喝酒的时候吹过好多回了。眼下旁人突然笑嘻嘻地和他说，他家大女儿弄残了李存周，现在李全有家的找上门来算账了，他一下子恼羞成怒，再加上喝了点酒，一时怒火中烧，从旁边顺手抄起根扁担，气腾腾地就往家赶。
旁边筒着手的瞧热闹的人在那啧啧咂舌，“看样子，这回搞不好得出人命！”
“就你话多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德行，这下可好，他家那大丫头可要遭罪了！”
李连生觉得旁人都在看他笑话，而且这门婚事眼看着就要黄，他一肚子火气没处发，到了家门口，一脚就踹开了虚掩着的大门。但他到的时候，李全有两口子已经走了，门口瞧热闹的人也散了，也就没人看到他杀气腾腾朝着根扁担径直进了院子。
徐巧英听到院里有动静，从窗户往外一看，顿时吓得胆颤心惊。她被李连生打怕了，见他今天这模样，怕是发起疯来能把人打死。她脑子一片空白，这怔怔地站在屋里，就见李连生红着眼带着一身酒气，走到屋子门口，沉声问：“人呢？”
徐巧英这才知道，他这不是冲着她来的，忙指了指灶房的方向，颤声道：“在灶房里头。”等到李连生抄着扁担往灶房走了，她这才抚了抚心口，叫上儿子李宝，两个人悄悄出门去躲着了。
林菫正揭起锅盖拿铁勺舀了一口鱼汤尝尝，就听到背后响起踉跄的脚步声，她一回头的时候，就看到李连生手里拿着根扁担，来势汹汹地带着身酒气到了灶房门口。
他见灶房地方小，手里的扁担抡不起来，干脆就把扁担往脚边一扔，想进去把林菫拽到院里再打。他从前打老婆孩子的时候，都是像拎小鸡仔一样，提溜起来扔到地上往死里打。因此，他并没有将林菫放在眼里，两步跨到跟前，刚想伸手拎，就被林菫朝着脸上挥了一拳。他本来就喝了酒，又挨了这一拳，当下便觉得眼冒金花。
他扶着灶台勉强站稳，打了个酒嗝，盯着林菫道：“行啊，长本事了！”这些日子，他差不多每天都是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，没怎么仔细打量过这丫头。今天带着些酒意，再这么一看，原来这丫头这些日子不像从前那么干瘪，脸蛋也变得白皙了起来，水灵灵嫩生生的，想必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。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，心里莫名地就起了邪火。他媳妇徐巧英原本长得就一般，现在老了更是没眼看，因此上，他平日里对着她提不起半点兴趣来，只是憋得久了，吹了灯，想着张寡妇的模样，这才勉强能和徐巧英干那事，但总觉得不尽兴。他今天喝了点酒，又不像平时那样喝大了，借着一点酒意，就起了龌龊的心思。他寻思着，反正这也不是他亲生的闺女，眼下和李存周的婚事又黄了，肥水不流外人田，倒不如便宜了他，不管怎么说，他也平白养了她这十来年，沾点便宜不过分。
林菫见李连生盯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猥琐了起来，心里刚想“不会吧？！”这时，就见李连生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。她轻巧往旁边一闪，就躲开了。想到锅里那鲜味扑鼻的鱼汤，她便转身往院里走，好不容易炖好的一锅汤，可不能被糟蹋了。
李连生见她转身往院里走，追到院里想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，却没想到被她飞身一脚踹到了地上。他口中骂骂咧咧，摸到了刚才进灶房前被他扔在地上的扁担，抱着扁担从地上爬起，照着林菫就抡了过去。
林菫反应很快，迅速弯腰蹲下，只觉得那扁担扫起的风略过了她的头顶。李连生见没打着，有些惊讶，刚想再抡起扁担的时候，却吃惊地发现，扁担的另一头已被林菫紧紧攥住。他万没想到，这丫头竟真有两下子。
林菫趁他惊愕出神，一脚又踹了过去，将他踹倒在地，把扁担夺了过来，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叫唤的李连生，觉着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叫人恶心厌恶。虽说原身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，但毕竟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，叫了他十来年的爹，这李连生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，竟然能对养女生出那样龌龊的念头，真叫人恶心！
林菫觉得多看他一眼，都是污了眼睛。她索性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扔，拍了拍手，打算去灶房将锅里的鱼汤盛出来，美美地填饱肚子，再拿个窝头去院墙后头喂大黄狗。
她刚往回走了几步，就听到身后有动静。转头一看，原来李连生还不死心，又将扁担拿在手里打算趁她不备从后头偷袭。既然这样，可就怪不得她了。她弯了弯唇角，迎面走上前去，可还没等她出脚，突然从敞开的院门那里一阵风般窜进来一只黄色的身影。
紧接着李连生便痛呼一声，也顾不上再偷袭林菫，拿起扁担就往地上的东西身上打。
林菫这时才看清，刚刚跑进来的原来是村里那条无主的大黄狗。这两日，它一到晌午的时候，就踱来李连生家院墙后头，在那里等着林菫投喂，等吃饱喝足了，就趴在那墙根底下晒太阳。
林菫心想，这只大黄狗还真是通人性。八成是它踩着饭点刚踱到李连生家门外的时候，门正好大开着，它闻到了她的气味，就跑进来看，结果刚好看到李连生拿着扁担正要打她，这才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腿。
她见李连生举着扁担就要打大黄狗，刚才没踹出去的那一脚就朝着他重重踢了过去，将他踢了个踉跄。
“好啊！你敢偷袭我……”李连生怒火中烧又举起扁担朝着林菫这边抡了过来。只是他刚一抬手，扁担还没来得及举起，就觉得□□一凉。
林菫被这大黄狗的举动给惊呆了……看着李连生倒在地上疼得乱滚，她丝毫对他这样的人起不了任何怜悯的心思，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。于是，便走上前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，笑盈盈地问：“你炕席子底下压着的那钱，是怎么回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