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非得这时候走？”
闻憬的头发这几个月长长不少，入狱时还是短短一层发茬，这会儿已经能没过手指，他像条温顺的大狗似的，微微俯身将下巴放在池季云肩上，用新长出的胡茬蹭他细白的颈。
池季云摸摸狗头，把他推开一点距离，闻憬垂头看他，池季云浓密的长睫如同两把小刷子，搔得闻憬心痒难耐，抬指轻轻触了触，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。
“别亲了你，”池季云蹙眉，眼里却带着笑，嫌弃他道：“给我亲一脸口水……”
“只剩四个月不到了，就这么急？”闻憬打量着他：“冯涛的事你摆不平？”
“不是，”池季云含混其辞：“和那个没关系，你别瞎问了，乖乖等着就行。”
闻憬满腹狐疑，他心里清楚，池季云依旧防着他，于是便自觉的没有深问，只是与他额头相贴，审视般地盯了他一会儿，便松手放开了他。
“行，”闻憬终于妥协：“你什么时候走，和阿飙一起么？”
池季云垂下长睫，眸光飘忽不定，他停顿片刻，摇了摇头：“不，我的手续很早就准备好了，我会比他更早。”
闻憬没再吭声，直觉告诉他池季云有什么事在瞒他，但对方显然已经不愿多说，只是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便转头出去了。
一周后的清晨，池季云无声无息离开了。
他甚至没和闻憬告别，俩人连分手炮都没打，闻憬照常去找他，推开门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。
闻憬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，心里莫名窝火，池季云这一走，活像断线的风筝，让失去掌控感的闻憬焦躁不已。他本以为自己能压下这股烦躁，然而在池季云房间里坐了半天后，这份本就摇摇欲坠的平静终是被打破了。
闻憬洗了把脸，盯着镜中稍显阴鸷的自己，稳了稳心神，他擦净额角的水珠，转身走出了空寂的房间。
与此同时，池季云正翘着脚坐在池家老宅的花园里，修长的腿上摊着几份匆促打印出来的文件。
“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？”他粗略看了几眼，目光移到站在一旁的寸头身上。
寸头汗颜，他上回没看住冯涛，让老大落在别人手上好大一个把柄，此刻无颜正视池季云，只垂着头，支支吾吾道：“还没查明白，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，过不了多久就能……”
“好了，”池季云打断他：“这件事你不用继续做了，让阿斌去，我这儿有个新任务交给你。”
寸头刚听见前半句的时候，心都冷了半截，又听池季云还肯用他，顿时涌起一腔热血，忙不迭道：“是，您尽管吩咐。”
池季云合上文件，把玩着手中那支昂贵的钢笔，半晌才道：“……去查查闻憬，越快越好，有关他的任何事，都要事无巨细报给我。”
寸头蓦地抬头，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，池季云不是头一次调查闻憬了，早在他们相遇的第一天，池季云就已经掌握了那个男人的全部信息。
之前的调查寸头也参与了，甚至那份报告就是由他亲自交到池季云手上的。也正因此，上回池季云将闻憬带回家里来时，他们才没对闻憬加以戒备。
那为何现在，池季云又对闻憬起了疑心呢？寸头不知道，那份调查报告他看过很多次，闻憬的过往履历并不能说清清白白，却足够真实。他出生在西城的旧城区，父亲早亡，母亲带着他艰苦讨生，他们在旧城区支了个馄饨铺子，周围有不少街坊都记得这对母子，后来闻憬长大，考上了省财大，他所读的那所高中还专门张榜嘉奖过，但没过多久闻憬的母亲就患上了重病，他们借了很多钱，奈何那苦命的女人还是过世了。
再后来，闻憬就疯了似的赚钱，他毕了业，进了某家黑公司，帮着老板洗钱，自己也从中牟利，但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显眼，不到一年，半个公司的人都锒铛入狱。
寸头和闻憬短暂的相处里，没觉得他和报告里的那份人设有什么出入，他在旧城区长大，人情世故再通透不过，至亲又都不在人世，做事大胆也在意料之中。